江明礼清静。
可这种抱怨的话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听了，起初或许还会在意一些，到最后江临舟还没有表态，江暮卿就直接翻他一个白眼。
“人人都是晚上睡白天醒，只你不同，难道还要让旁人都顺着你不成？若真的嫌累了，晚上就少熬些，你瞧瞧你那眼皮子，就差没掉到地上来了。”
江明礼最说不过这个二妹妹，此时撩起袖子就跟他闹了起来，江暮卿知晓大哥喜文，手上功夫估计也是跟自己旗鼓相当，每次都是跃跃欲试，到最后都以顾氏的训斥之声收场。
如今再想跟他闹，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。
江暮卿靠着院墙慢慢蹲了下去，最后把头深深的埋在了自己的臂弯之间，连哭声都极轻的压抑。她发现重来一回反而是让自己更加脆弱了一些，因为她正好回到了那些变故都无可挽回的时间，任凭做了再多，也没法换回已经死去的人。
“若想哭就哭个够，明天还得去挑跟明沧比斗的人选，可不能带着眼泪过去。”
身边突然传过一个温柔的声音，随之而来的是一件长袍兜头将自己罩在了里面。
“我今天瞧见了一个人。”江暮卿缓缓开口，带着哭腔与鼻音，更加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。
顾谨之干脆也蹲在了她的身边，“见着谁了？”
“一个很像我大哥的人。”
顾谨之微微一讶，倒也能明白江暮卿今日为何如此失控。
“可你也说了，他不过只是一个很像你大哥的人，而并不是你的大哥。这天底下相似的人太多了，你不能回回都为他们停下脚步。”
“我知道，”江暮卿把头埋得更深了一些，发出的声音就有些闷，“可我见不得那双眼睛，只要一跟他对上，我就想到我大哥。你说他多好一个人啊，怎么就落得如此地步。”
顾谨之没法与她说原因，因为不论江崇安还是江明礼，他们都不过是权力的牺牲品，这一点江暮卿心里头清楚，不必自己多提。
“看不得那就不看，左右日后也不一定会有关联，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。”
江暮卿闷闷地应了一声，随后胡乱的擦擦脸，故作轻松地笑了。“前头的路难走着呢，我都不知自己能走到何等地步，当真不该如此多想。”
顾谨之听她语气轻快，却并没有忽视话中对前途未知的担忧。于是他伸手到那长袍里头，轻轻捧起那张脸，也把自己凑了过去。
“我拉着你，”顾谨之语气郑重，看向她的目光之中也是一片真诚，“有我拉着你，前头的路就算在难走，有我打探，也必定不会让你走入万劫不复，”
江暮卿只是有些发愣地看着他，脑中一时之间也转不过来。
长袍罩在她的头顶，隔绝了夜晚那过于亮堂的月光，可江暮卿却莫名觉得安定。
好像终于有一缕光越过重重黑暗照进了自己的心里，让她不惧黑暗。
“在这儿等我，若能逃离此处，我就带你回江陵……只要你想，我便带你杀回皇都，为你父兄报仇。”
江暮卿想，大概在那个时候，这缕光就已经照了进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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